临江仙·高咏楚词酬午日

【南宋】 陈与义

高咏楚词酬午日，天涯节序匆匆。榴花不似舞裙红。无人知此意，歌罢满帘风。

万事一身伤老矣，戎葵凝笑墙东。酒杯深浅去年同。试浇桥下水，今夕到湘中。

背景

陈与义（1090—1138） 字去非，是北宋末南宋初的著名诗人，也擅长填词。他是江西诗派代表人物之一，作诗六百余首，词仅《无住词》十八首，可见他是“以余事填词”的。他的《无住词》十八首，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在他晚年奉祠退居湖州青墩镇寿圣院僧舍时所作，青墩僧舍有“无住庵”，陈与义曾在这里住过，故遂以“无住”名词。

此词是陈与义在建炎三年（1129）所作，这一年，陈与义流寓在湖南、湖北一带；据《简斋先生年谱》：建炎三年己酉春在岳阳，四月，差知郢州；五月，避贵仲正寇，入洞庭。六月，贵仲正降，复从华容还岳阳。又《宋史·陈与义传》载：“及金人入汴，高宗南迁，遂避乱襄汉，转湖湘，踰岭峤。”这首《临江仙》，是国家遭受兵乱时节，在端午节日凭吊屈原所作。

解释

• 午日：阴历五月初五日。《荆楚岁时记》:“俗谓五月五日是屈原死汨罗日，伤其死所，并命将舟楫以拯之，至今为俗。”
• “榴花”句：指舞裙比榴花更红更美。《乐府黄门歌》:“点黛方初月，缝裙学石榴。”白乐天《卢侍御小妓乞诗座上留赠》:“山石榴花染舞裙。” 按，这里是用鲜红的舞裙来回忆自己过去春风得意，声名籍籍的时候。宣和四年（1122），陈与义因《墨梅》诗为徽宗所赏识，名震一时，诸贵要人争相往来，酒宴高会、观舞听歌的频繁，可想而知。而现在流落江湖，“兵甲无归日，江湖送老身”（《晚晴野望》），难怪五月的榴花会如此触动他对旧日的追忆了。但是，“无人知此意，歌罢满帘风”，有谁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呢？
• “酒杯深浅”：以今年之酒与去年之酒比较，酒杯深浅相同，而时事日非，不可同日而语。
• 戎葵：即蜀葵，夏日开花，有向阳特性。“戎葵”与“榴花”，都是五月的象征，词人用以映衬自己旷达豪宕的情怀。
• “试浇桥下水“：这里说的是凭吊屈原时酹酒江水的举动。
• 湘中：指屈原死处。《续齐谐记》:“屈原五月五日，自投汨罗而死，楚人哀之，每至此日，以竹筒贮米投水而祭之。”

感想

陈与义词境旷达，虽有感伤，也只是化为浩叹，并不会流落到凄清，委屈，苦闷中去。这种风格是非常接近苏轼的，黄昇也说《无住词》“语意超绝，识者谓其可摩坡仙之垒也”（《中兴以来绝句妙词选》卷一）。

江西诗派的黄庭坚，陈师道等人，所作诗词佶屈聱牙，美感全失，唯独陈与义吐言天拔，疏快自然，不假雕饰，不落入生词拗句的窠臼。

参考文献

夏承焘等。《宋词鉴赏辞典》。上海辞书出版社，2013。